⑥ 即使如此,比企谷八幡——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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的沙发上,墙上挂钟的分针发出喀嚓声响。 我看向挂钟,发现时针爬到顶端。 坐平冢老师的车回家到现在,已经过了好一阵子。 小町跟父母早已吃完晚餐,回去各自的房间,家猫大概也在小町的房间呼呼大睡。 老旧的暖被桌不时发出嗡嗡低鸣,大概是之前谁离开时忘记关掉电源。我起身将电源关闭,又倒回沙发上。 现在这个客厅冷飕飕的,对我反而正好。不仅睡魔不会找上门,我的脑袋也非常清醒。 平冢老师确实给了我提示。而且不只是今天,在此之前,她说不定也不断指引着我们。只不过,我忽略了那些指引,或是误解老师的一丝,甚至采取了错误的方式。所以,现在我必须重新好好思考一次,厘清问题的症结。 当前最大的问题,无疑是即将到来的圣诞节活动。虽然我接受一色的委托在旁协助,整个筹备过程仍是一场糊涂。 紧接着,一色伊吕波的问题也浮上台面。当初是我把她推上学生会长的位置,她却无法让学生会有效运作。 再者,鹤见留美的现况也被牵扯进来。我不知道暑假在千叶村露营时,自己对她做出那种事,究竟产生什么样的影响。至少从目前的状况而言,我实在没办法乐观看待。 另外……另外还有,侍奉社的问题。 光是单独思考最后一个问题,我便觉得一阵胸闷,想不出任何可能解决的办法。就算想理出头绪,我的脑袋也只会空转,不断回想她们死了心的表情、勉强挤出的欢笑、以及自己最后听到的那句话。 我整个晚上都被困在这样的思绪中,任凭时间无情地流逝。或许我应该先把这个问题搁到一边。 剩下的三个问题都有明确目标,所以很容易理解。 首要目标是透过这次活动,让一色明白如何扮演好学生会长;第二个目标是让留美不论是独自一人,或跟其他人在一起,都能露出笑容;第三个目标,是调整总武高中跟海滨综合高中的合作方式,以「可行」为前提办好活动。 若能达成以上三个目标,问题便差不多算是解决。 为了找出最好的办法,我进行大脑的磁碟重组,将这三个问题重新排列组合。不论怎么排列,都一定会跟圣诞节活动扯上边。所有问题最终都导向这里。 那么,便要思考如何以理想的方式,让这个活动圆满成功。 可是,经过这一个星期的筹备会议,我明白这绝对不是一件易事。以我一个人的力量,实在不可能扭转目前的情况。在此之前,我早已跟玉绳讨论过改善的方法。 现在该怎么办,寻求别人的协助吗? 即使寻求协助,可以依赖的也只有小町。 但小町的升学考试就在两个月后,现正处于非常时期,最好不要再干扰她。妹妹正面临人生的转捩点,绝对不能影响到她。 那么,还有什么人选……材木座?拜托材木座的话,我的确不会有什么罪恶感,而且那个家伙八成也很闲。然而,这次的对象是整个团体,材木座恐怕无法派上用场。他不擅长与人沟通,面对其他学校的学生时,更是不在话下。 ……不。我明明很清楚,这不是材木座的错。 责任跟原因都在我自己身上。 为什么我这么软弱? 为什么我动不动便要寻求协助?为什么我求助过一次,便误以为这么做是被允许的,而一而再,再而三地拜托别人? 我从什么时候开始变得这么软弱? 人与人的关联是一种毒物,我们会在不知不觉中产生依赖。每次依赖别人,内心便受到一点腐蚀。到了最后,我们将变得不依赖别人,就什么事也办不到。 那么,我是不是也以为自己帮了别人,实际上却让对方更痛苦?我是不是又让一个人不再有办法靠自己的力量站起? 给他鱼吃,不如教他钓鱼——这个道理,我明明清楚的很。 不费吹灰之力便从别人手中得到的事物,肯定是伪物;轻而易举得到的东西,也会被轻而易举地夺走。 学生会选举期间,小町赋与了我行动的理由。我告诉自己,这么做是为了小町,也是为了守住侍奉社。 可见得当时的我错了。 我应该为了自身的理由、自身得出的答案行动。 这一次,我再度向外界寻求自己行动的理由。为了一色、为了留美、为了圣诞节活动…… 这些真的是促使我行动的理由吗?我觉得自己好像弄错了前提,以及应该思考的重点。 要导正是非的话,得从事情的源头开始。 在此之前,我都是为了什么而行动?我的理由在哪里?我推翻先前的种种思考,顺着时间往前回溯。 我非得让圣诞节活动成功的原因,是一色伊吕波与鹤见留美;我决定协助这个活动的最直接理由,是自己把一色推上学生会长一职;之所以要让一色当上学生会长,是避免雪之下或由比滨参选会长;避免她们参选会长的原因,又是什么?我为什么不惜用小町做为表面上的理由,也要采取行动?真正的理由究竟为何? ——因为,自己有渴望的事物。 说不定从以前开始,我便渴望着这么一份事物,而且除了这个,其他什么都不需要。我甚至憎恨一切以外的事物。然而,我迟迟得不到这样东西,以至于后来认为这种东西根本不存在。 偏偏在某一天,我好像看见这样东西,触碰到这样东西。 所以,是我自己搞错了。 问题已经成形,接着便是思考自己的答案。 这样的时间过了好久好久,漫漫长夜进入尾声,天空微微泛起鱼肚白。 我不停地思考再思考,用尽所有理论和道理甚至是歪理,但始终想不出任何手段或策略或计画。 ——说不定,这就是我的结论、我的答案。 ××× 过了放学时间,我留在座位上,用力伸一下懒腰,活动活动筋骨。果不其然,全身上下的关节都在劈啪作响。 昨天我几乎整夜没睡,就这么来学校上课。所以令天早上,我一走到自己的座位,马上趴倒在桌上,一整天下来的课程也在恍惚中度过。 不过,我现在的意识相当清楚。 我仍然对自己用整个晚上得出的答案半信半疑。这样的结论是否真的正确? 但是,除此之外,我再也想不到其他答案。 我大大地叹最后一口气,从座位上站起,走出教室。 目的地已经很明确。 走廊上不见其他人,空荡荡的更添寒意,但我毫不引以为意。从刚才开始,我的血流速度便急遽升高,使体内一片燥热。敲打窗户的风声、运动型社团的喧闹如同远在天空的另一端,我一味地反覆默念待会儿要说的话,其余声音皆传不进耳朵。 我不断往前走,直到看见那扇重重紧闭,隔绝一切声音的大门。 我来到门口,深呼吸一口气,敲响这扇大门。过去进入这问教室时,我从来不会敲门,但今天的目的不太一样,所以我必须展现应有的礼节。 过了好几秒,里面的人迟迟没有应声。 我再敲一次门。 「请进……」 这次总算传来细微的话音。原来隔着一扇大门,声音听起来是这个样子,今天我还是第一次知道。得到许可后,我握住门的把手。 喀啦啦啦——大门缓缓滑开。总觉得今天的门特别沉重,我使出吃奶的力气,才好不容易开到最大。 社办内的两个人坐在固定位置,她们对我的出现大感zation();讶异。 「自闭男,你怎么了?进来前还会先敲门。」 由比滨结衣仍是老样子,握着手机,不解地看向这里。 雪之下雪乃将看到一半的书夹好书签,轻轻放到桌上,自己也垂下视线,盯着桌面。 她没看着任何人,自顾自地低语: 「……不是说过,不用勉强自己来吗?」 为了不漏听雪之下的声音,我拖到现在才首次开口。 「……因为有点事情。」 雪之下听了我的简短回答,不再说什么,我也只是伫立在原地。现场安静得连一根针掉到地上都听得见。 「先、先坐下吧?」 由比滨来回看着我跟雪之下,鼓起勇气说道。我点点头,就近拉开她们正对面的椅子入座。啊啊……这就是前来谘询者所看到的景象吗,今天我第一次体会到,过去我坐的那张椅子,被遗落在雪之下的对角线上。 「这是怎么回事?你好像跟平常不太一样。」 由比滨不安地询问。 今天的我的确跟平常不一样,因为我不是以社员的身分来到这里。 经过昨天整晚的再三思考,这是我唯一得出的答案。 一旦问题的某个环节出错,而得出错误的答案,这个问题便失去改正的机会。 尽管如此,我们还是可以重新提出问题。所以,这次我务求使用正确的方法,循正确的途径,将正确的答案逐一累积起来。除此之外,我想不到其他手段。 我大大地吐一口气,正眼看向雪之下与由比滨。 「我有一件事,想拜托你们。」 先前在心中反覆演练不下百遍的话,出乎意料地顺畅说出口。 或许是这个缘故,由比滨听了,露出松一口气的表情。 「你终于好好说出口了……」 由比滨的笑容充满暖意,但雪之下完全不是如此。她的视线朝着这里,眼中却仿佛没有我这个人。在那双冰冷的眼神下,我的语气渐渐微弱。 「之前一色提过的圣诞节活动,情况比我想像的更不乐观,所以想请你们帮忙……」 好不容易说完后,雪之下垂落视线,含糊地开口。 「可是……」 「停,我知道你要讲什么。」 一听到暗示否定的接续词,我立刻打断她的话,滔滔不绝地开口。 「我明白这是我个人的行为,我也的确说过这么做无法真正帮到她。可是,是我把一色推上学生会长的位置,我很清楚自己就是一切的元凶。」 一旦雪之下拒绝,便万事休矣。虽然缺乏足以说服她的筹码,事到如今,我也绝对不能被拒绝。于是,我把想得到的理由一股脑地说出口。 「记不记得千叶村露营时的那个小学生?她也还是跟当时一样……」 「啊,好像是……留美,对吧?」 由比滨面露难色。不论是谁,都不会对那件事留下好印象。没有任何人得到拯救,每个人都承担了最坏的结果。 那是我到此之前使用的方法。要是我继续那么做,只会犯下更多错误。这次为了不重蹈覆辙,我拚命地说下去。 「所以,这次我想做点什么。我知道今天之所以变成这个局面,都是自己过去的行为所致,也知道这样非常自私……但是,我还是想来拜托。」 我看向雪之下,她紧紧握起放在桌面的手掌。 「也就是说,是你造成的。没错吧?」 「……嗯,我无法否认。」 直接也好,间接也罢,我过去的行为无疑是一切的远因。这是无法争辩的事实。雪之下听了,默默垂下视线,咬紧嘴唇。 「是吗……」 她发出近似叹息的声音,抬起脸庞,用濡湿的双眼看过来,又迅速别开视线。经过一段无声的时间,她终于拣选好辞汇,用冰冷的声音回覆: 「……既然是你一个人的责任,便应该自己想办法解决。」 听到这句话,我的喉咙顿时梗住。但现在不是沉默的时候,我硬是挤出声音: 「……也对。抱歉,忘了这件事吧。」 万事休矣,我再也想不到其他方法。而且按照道理思考,雪之下的话更正确。 因此,我完全接受她的决定。 我起身准备离开社办。这时,另一个人叫住我。 「等一下。」 由比滨难过的声音在冰冷的社办内回荡。 她含着眼泪,看着我跟雪之下。 「根本不对。为什么会变成这样?难道你们不觉得奇怪吗?」 她不带任何逻辑理论,用颤抖的声音,断言用理论思考的我们错了。 这的确是由比滨的作风,我的嘴角稍微和缓下来,泛起无力的笑容,用向小孩子解释的语气缓缓开口。 「不,一点也不奇怪……自己的责任自己扛,这是再正常不过的事。」这句话或许是说给某人听的吧。 「……没错。」 我说完后经过几秒,雪之下也点头认同。但是,由比滨仍然用力摇头。 「不对,你们说的完全不对。」 看见她泫然欲泣的表情,我便觉得胸口被紧紧揪住,忍不住想移开双眼。然而,她温柔的话语将我的视线牢牢钉住。 「这不是他一个人的责任。或许思考跟采取行动的人是他没错,可是我们不也一样吗?怎么可以,全部都推到他身上……」 「……不,这句话才有问题吧。」 由比滨的头垂得很低,总觉得自己该对她说些什么。我不认为自己被迫扛下所有责任,我反而觉得自己一路上受到许多帮助。 由比滨抬起头看过来,脸上仍然是快要哭的表情。 「没有问题。变成这样不是你一个人的错,还包括,我……」 她再转向雪之下,露出责备的眼神。 雪之下正面承受她的视线,闭紧嘴巴,一句话也不说,有如干脆地接受她的责备。 由比滨畏惧于她的眼神,用比较小的声音嘟哝: 「……我觉得小雪乃的说法,有点狡猾。」 尽管她的语调保守,双眼还是直视雪之下。认真的眼神中,甚至带有攻击性。 雪之下没有别开视线,犹豫一会儿要不要开口,才打定主意,用冰冷带刺的声音轻轻说道: 「……亏你说得出那种话……你还不是,一样卑鄙。」 由比滨听了,稍微咬起嘴唇。两个人视线交错,有如瞪着彼此。 「等一下,我可不是为了这个而来的。」 我根本不在乎谁有错、谁应该受责难,也不希望弄了半天,最后只得到「每个人都有错」这种伪善的结论。我今天来这里的目的,根本不是如此。 当然更不是为了看雪之下跟由比滨争辩。 然而,她们听不进我的制止。两个人谨慎地看着彼此,争辩没有停止的迹象。 由比滨倒吸一口气,白皙的喉咙跟着震动。她带着泪水看向雪之下,一个字一个字地说: 「小雪乃,你从来不把话说出口……有些事情不说出来,是不会有人懂的。」 「……你还不是一样没有说,净是聊一些无伤大雅的内容来掩饰。」 雪之下用冰冷的声音道出事实,表情也如同凝固的雕像。我们最近在社办的生活,的确就是如此。 「所以,既然这是你们所希望,我才……」 这句话微弱到快听不见,由比滨听了,突然说不出话。 雪之下也早已感受到,这间社办变得冰冷又空虚,大家只是坐着空等结束的时间到zation();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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